家务的辛劳,想起她为自己抵挡那些烦人亲戚时的坚决,想起她看向自己时眼中曾经的依赖与信任,以及近日来那掩饰不住的委屈与惊惶…他这才惊觉,自己沉浸在失意的泥沼中,竟将最亲近、最关心自己的人,推得如此之远,伤得如此之深!
“我…我…”
文炎敬喉头哽咽,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,巨大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“姐夫,”
明兰的语气缓和下来,带着一丝恳切,“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来时,更需相依。
姐姐性子直,或有不当之处,但她待你之心,天地可鉴。
你此刻最需要的,不是将她推开,而是与她并肩。
让她知晓你的困境,你的艰难,你的委屈。
让她与你一同分担,一同面对。
而不是将她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,让她在猜疑与孤独中煎熬。
这比任何外敌的明枪暗箭,更伤人心,也更伤情分。”
文炎敬如遭雷击,呆立当场。
许久,他才缓缓站起身,对着明兰深深一揖,声音沙哑而沉重:“侯夫人金玉良言,如醍醐灌顶!
下官…知错了。”
当文炎敬带着满身疲惫与满心愧疚,推开正房的门时,如兰正背对着门,肩膀微微耸动,压抑地啜泣着。
听到门响,她慌忙擦泪,却来不及掩饰红肿的双眼。
文炎敬看着妻子单薄而委屈的背影,心中那最后一点坚冰轰然碎裂。
他几步上前,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如兰,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和颤抖:“如兰…对不起…是我错了…是我混账!”
如兰身体一僵,随即剧烈地挣扎起来,委屈的泪水汹涌而出:“你放开我!
你不是嫌我碍事,嫌我不懂规矩吗?你去找懂你的人去!”
“没有别人!
从来都没有别人!”
文炎敬抱得更紧,将脸埋在她颈间,滚烫的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,“是我糊涂!
是我被官场上的腌臜气迷了心窍!
是我将外头的委屈和窝囊,都撒在了你身上!
如兰,对不起…让你受委屈了…这些日子,你受苦了…”
他将明兰的话,将自己看到的密报,将自己这些日子承受的压力和挫败,毫无保留地、语无伦次地倾诉出来。
说到被构陷的愤怒,说到上司申斥的屈辱,说到同僚排挤的孤立无援,说到自己像个困兽般无处泄的痛苦……
如兰听着丈夫从未有过的剖白,感受着他滚烫的眼泪和颤抖的身体,心中的怨怼和猜疑如同阳光下的冰雪,迅消融,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酸楚。
原来,他并非变心,他只是被压垮了,迷失了方向。
她反手抱住他,也哭了出来:“你怎么不早说…你怎么不告诉我…我是你妻子啊!
再难,我们一起扛啊!”
夫妻二人相拥而泣,将多日来的隔阂、委屈、误解,都在这滚烫的泪水中冲刷殆尽。
窗外,梅雨依旧淅淅沥沥,屋内,两颗历经风雨、险些走散的心,却在这场近乎撕裂的坦诚与忏悔中,紧紧贴在了一起,跳动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、更加有力。
明兰站在廊下,听着屋内隐约传来的、释然后的低语和啜泣,抬头望向灰蒙蒙的雨幕,唇角终于绽开一丝释然的微笑。
心魔已斩,风雨同舟的路,总要夫妻携手,才能走得稳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