偷了我的砚台藏在这里!”
说着又要去抢。
“二姐姐请看清楚了再说不迟。”
盛明兰毫不退缩,小手稳稳地按着布包。
她转向庄先生,小脸上带着一种越年龄的镇定,“先生,可否请您做个见证?这布包里的东西,并非二姐姐的端溪砚。
若学生所言有虚,甘受任何责罚。
若……”
她顿了顿,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微变的墨兰,“若并非二姐姐失物,也请先生还学生一个清白。”
庄先生眼中精光爆闪!
他看着眼前这个瞬间褪去怯懦外衣、眼神沉静如渊的小女孩,心中震惊无以复加!
好快的反应!
好沉得住气!
这绝非寻常孩童的心智!
他立刻点头:“好!
老朽便做这个见证。
六姑娘,你且打开。”
墨兰心中莫名一慌,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出了她的掌控,但事已至此,只能硬着头皮道:“打开便打开!
看你能拿出什么来!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明兰的小手上。
只见她深吸一口气,小手微微颤抖着(这次是真实的紧张),一层层解开了那青布包袱。
布包解开,露出的并非什么名贵砚台,而是一块粗糙的、灰扑扑的、方方正正的——砖头!
“啊?”
如兰第一个叫出声,满脸的不可思议。
华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沉的思虑。
墨兰的脸色瞬间由得意转为惊愕,再由惊愕化为铁青!
她失声叫道:“不可能!
这……这怎么是块砖头?!”
盛明兰拿起那块冰冷的青砖,小手托着,举到庄先生面前。
只见那砖头上,用墨汁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,墨迹尚未完全干透,显然是不久前才写上去的。
那字迹稚拙,却清晰可辨——
“学海无涯苦作舟”
正是庄先生今日晨讲时,写在板壁上勉励众人的句子!
“先生,”
明兰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的哽咽,却又异常清晰,“学生……学生愚钝,习字总写不好。
听先生说‘书山有路勤为径,学海无涯苦作舟’,学生……学生想着,自己天资不足,更需下苦功。
这砖头沉重,学生……学生用它来压腕练字,想着……想着笔或许能稳些……”
她说着,小脑袋低垂下去,肩膀微微耸动,泪水无声地滑落,滴在冰冷的青砖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
寂静!
死一般的寂静!
学堂里落针可闻。
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转折和那砖头上歪歪扭扭却力透“笨拙”
的字迹惊呆了!
用砖头压腕练字?!
这是何等匪夷所思,却又何等……令人动容的笨办法!
这需要多大的毅力?又需要多大的决心?联想到她平日里那“愚钝不堪”
的表现,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!
她不是不学,而是……在用最笨的方法,付出远常人的努力!
庄先生看着那块沉甸甸的青砖,看着砖上那稚拙却带着一股子倔强的字迹,再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、无声落泪、显得无比委屈又无比坚韧的小女孩,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!
他教书育人几十载,见过无数聪颖灵秀的天才,也见过无数顽劣愚钝的蒙童,却从未见过如此……如此心性坚韧、以拙求进的孩子!
那份藏于怯懦外表下的执着与不屈,那份面对构陷时的冷静与智慧,让他这个阅尽沧桑的老者,都为之震撼动容!
“好!
好一个‘苦作舟’!
好一个压腕练字!”
庄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喟叹,“六姑娘,你这份向学之心,这份坚韧之志,老朽……佩服!”
他郑重地对着明兰,微微拱了拱手。
这一礼,如同惊雷,炸响在每个人心头!
庄先生何等身份?竟对一个庶女如此礼敬?!
墨兰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身体晃了晃,几乎站立不稳!
她看着那块刺眼的青砖,看着庄先生眼中的激赏,再看看周围人投向她的、那充满了然、鄙夷甚至怜悯的目光,一股巨大的羞愤和恐惧瞬间将她淹没!
她精心设计的陷阱,非但没有将对方踩入泥沼,反而成了对方展示坚韧、赢得赞誉的舞台!
她成了那个心胸狭窄、构陷幼妹的跳梁小丑!
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
她还想挣扎,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,“我的砚台……明明……”
“二姑娘!”
庄先生的声音陡然转冷,目光如电般射向墨兰,“你的端溪砚既未丢失,便该收好。
读书人,重心术!
心术不正,纵有满腹才情,亦是枉然!
今日之事,到此为止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