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,盛夏已至。
而洛阳新都的宫阙早已修建得初具规模,宫殿群依山傍水,引活泉环绕,高耸的穹顶与深远的出檐形成了良好的通风散热结构,自是避暑胜地!
偏殿之内,四角皆放置了从冰窖取来的硕大冰块,寒气逸散,但端坐于御案之后的徐墨,心头却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。
他的目光落在奏章上,眉头紧锁。
案头堆积的文书,比之数月前又高了不少。
地盘扩张,带来的不仅是威权与疆域,还有这好像永远也批阅不完的政务。
当然,真正让他动怒的,自然不是政务的繁多。
此刻他手中展开的这份奏章,以工整却显局促的小楷书写,密密麻麻,一眼望去,不下数千字。
字里行间,被种桵、敬翔两人用朱笔,圈点了不下十几处。
这是两位心腹谋臣,为他所做的“提要”
,便于他快抓住核心。
可徐墨的目光扫过前面几页,脸色却越来越沉。
这些被重点标注之处,几乎全都位于奏章的最后部分。
而前面洋洋洒洒数千字,写的都是什么?
“大王神武,承天受命,德配尧舜,功盖汤武……”
“自大王秉政以来,四海仰德,八荒咸服,此乃……”
“洛阳形胜,天下之中,大王定鼎于此,实乃……”
通篇皆是令人肉麻的吹捧,辞藻堆砌,华而不实。
批了整整大半日的奏章,又看到这么个玩意,徐墨实在感到一阵火大!
他耐着性子快翻阅,找到被种桵和敬翔标记的核心内容,却现那些关系实际利害之言只在最后!
“混账东西!”
徐墨猛地将奏章合上,出“啪”
的一声脆响,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。
侍立在角落的内侍皆是吓得一颤,纷纷道:“大王息怒!”
徐墨看了一眼署名——张泽之,洛阳官属。
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。
“传令!”
他冷声道,“将张泽之给本王拉到大殿外,杖责二十!”
殿外侍卫轰然应诺,脚步声迅远去。
徐墨余怒未消:“再传本王令:日后所有奏对、文书,直陈其事,明言利害,再有敢以浮华辞藻充塞篇幅、延误政务者,罪加一等!”
殿内只能听到徐墨因怒气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。
他揉了揉眉心,感到一阵疲惫。
打天下需要刀剑,治天下却需要笔墨。
打天下易,治天下难!
就在这时,殿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响。
敬翔手持一份密函,脚步沉稳地走了进来。
这是徐墨特赐给他与种桵等少数几位核心重臣的殊荣,可随时入内奏事,不必通报!
敬翔刚踏入殿内,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四周侍从的异样。
随后目光扫过御案上那份被粗暴合上的奏章,心中已然明了。
但还是在躬身施礼后,问道:“大王因何动怒?”
徐墨冷哼一声,将那份奏章推到他面前:
“你自己看!
如今三晋已平,政务繁多,百废待兴,北有漠北,西有蜀国。”
“这些文人,不想着如何为国分忧,把心思都用在这等谄媚之事上!
莫非以为我徐墨是那等喜欢听奉承话的昏聩之主吗?”
敬翔快浏览了一下奏章的前后,心中叹息。
他深知徐墨出身行伍,讲究实际。
这张泽之,却想靠几句谄媚之言邀宠,可是正好撞在了刀口上。
“大王息怒。”
敬翔将奏章轻轻放回案上。
“此类风气,非一日之事。
文官积习如此,大王今日惩戒张泽之,正可杀一儆百,以正视听!”
徐墨平复下心绪,随后开口问道:“罢了,不提这蠢物。
你匆匆而来,有何要事?”
敬翔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,他上前一步,将手中的密函呈上,低声道:
“大王,南汉方面,有消息传回。
我们派往岭南各州县的官员……出事了。”
徐墨眼神一凛,接过密函,快展开。
随着阅读,他的脸色越来越冷。
密函上禀报,乾国依照“臣属”
之约,向南汉派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