联营外围的夜色浓稠得像是墨汁,盐大的雪粒不断落在徐墨麾下骑兵的甲胄上,三万余骑被雪裹住,这成了黑夜里他们最好的外衣。
随着夏鲁奇一挥手,三队负责摸哨的精卒便猫着腰,悄无声息地钻入外围的黑暗里。
每人腰间悬着短刃,手里攥着浸过油脂的麻布——那是用来捂嘴的。
他们靴底早裹了厚实的棉布,踩在积雪上出几不可闻的“噗嗤”
声。
最前头的士卒名叫周布,是跟着徐墨多年的老卒,月前已升校尉。
此时正弓着身子潜行,目光像鹰隼般扫过前方三丈外的阴影。
那里,一个漠北暗哨正缩在枯树后,手里攥着长弓,嘴里呼出的白气刚冒头就被风吹散。
显然冻得僵,注意力全黏在晋军营帐的方向。
周布抬手往后压了压,身后两名精卒立刻停步,贴着雪地匍匐下来。
他自己则踩着棉布靴底,在雪地上近乎滑行般绕到暗哨身后。
那暗哨似乎察觉到什么,刚要转头,周布已经扑上,左手死死捂住他的嘴,右手短刃顺势抹过脖颈。
温热的血喷溅在雪地上,暗哨连挣扎都没来得及,就软倒在地,周布迅将尸体拖到树后藏好。
不远处的雪坡下,另一队摸哨的精卒正对付两名巡逻的漠北骑兵。
那两人牵着马,慢悠悠地走着,嘴里低声抱怨着鬼天气,腰间的弯刀随着脚步颠簸晃荡,战马也耷拉着脑袋,蹄子偶尔蹭蹭积雪。
带队的士卒张武使了个眼色,两名手下立刻分左右绕向雪坡两侧,他自己则从正面缓缓靠近,故意让靴底在雪上蹭出一点极轻的声响。
“谁在那里?”
巡逻骑兵警惕地喝问,手按在了刀柄上,连带着他们的战马也抬起头,打了个响鼻。
张武压低声音,模仿着生硬的漠北口音,含糊道:“是我,前哨的,冻得受不住,想找你们借个火。”
两名巡逻骑兵松了口气,其中一人骂骂咧咧:“这鬼天气,南虏的营帐就在前头,也没半点动静,守着真是遭罪。”
说话间,张武已走到两人跟前。
就在他们放松警惕、伸手去摸腰间火折子的瞬间,他突然探身,左手抓住左侧骑兵的衣领,猛地将他按在雪地上,右手短刃同时刺入他的心口。
右侧的骑兵大惊,刚要拔刀呼喊,从两侧包抄的两名精卒已冲上前,一人用麻布死死捂住他的嘴,另一人挥刀斩断了他的喉咙。
两具尸体被迅拖进旁边的沟壑,他们的战马则被张武的手下用棉布裹住嘴和四蹄,牵至西侧林子里,连声嘶鸣都没出。
半个时辰后,联营外围东起枯树坡、西至冰河滩的十二处暗哨、三队巡逻骑兵,全被这般悄无声息地解决。
没有出一声呼喊,没有惊动营内半个人影。
周布和张武带着手下精卒,重新汇聚到徐墨马前,单膝跪地。
周布率先开口,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一丝利落的杀气:
“大王,联营外围十二处暗哨已全部清除,无一活口,尸体均已掩藏,未留痕迹。”
张武紧随其后,补充道:
“三队漠北巡逻骑兵共十五人,也已解决。
他们的战马被牵至西侧林里,不会暴露行踪,外围已是空防。”
两人说完,抬头望向徐墨,眼中带着等待指令的肃然。
徐墨闻言颔。
此时,联营外围几个负责替换岗哨的晋军帐篷被风雪卷得簌簌抖。
帐篷外,几个晋军士卒裹着破旧的棉袄,围坐在火堆旁,手里攥着硬得像石头的麦饼,嘴里骂骂咧咧。
“他娘的漠北狗,真把咱们当牲口使唤!”
一个满脸胡茬的士卒狠狠咬了口麦饼,牙床硌得生疼。
“昨天攻城的弟兄,回来的不足三成,漠北狗就在后面,却连个接应都没有!”
旁边的士卒自嘲一声,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:
“谁让咱们是‘南虏’呢?你没听见吗?漠北的那些狼崽子,见了咱们就这么喊!”
“咱们的营帐扎在最外围,离他们的主营几丈远,连口热汤都喝不上,还得替他们挡箭雨。”
“校尉呢?校尉不管管?”
有人问。
“管?校尉昨晚去跟漠北的将领理论,被人一巴掌扇回来,说‘南虏不配和漠北将军说话’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