泾州城被漠北围了十日,城头的军旗早已被箭雨射得千疮百孔。
城墙下,漠北兵卒与岐军将士的尸体交叠着,被寒风冻得僵硬,附着白霜!
这十日,漠北的大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,起初是云梯架城、撞车击门,被岐军以滚木礌石打退。
后来竟效仿中原战法,在城外筑起三丈高的木台,弓箭手立于台上,箭雨往城头倾泻,逼得岐军只能缩在女墙后,用盾牌勉强支撑。
更令人无力的是,每日清晨,城楼上的哨兵总能望见漠北援军源源不断地汇入城下的联营,棕色的帐篷,一眼望不到头!
“父王,再这么耗下去,不用漠北攻城,咱们自己就得先饿死了!”
城主府内,烛火摇曳。
议事厅的案几上摊着一张皱巴巴的泾州地形图,几个将领围着地图,脸色难看。
说话的是岐军先锋将李从曮,他是李茂贞的长子,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,那是三日前守城战御敌时被漠北的狼牙箭所伤。
此刻他一拳砸在案上,声音里满是焦躁。
“弟兄们饿着肚子守城,昨日已有数名兵卒站着站着就栽倒下去,不是被射死的,是饿晕了摔的!”
主位上,李茂贞一身玄色铠甲未卸,甲叶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。
听到李从曮的话,他缓缓抬眼,眼底布满血丝,却依旧带着锐利:“慌什么?本王还在,泾州就丢不了!”
话虽硬气,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处境艰难。
泾州本就不是什么大城,存粮不多,开战前他从凤翔调运的粮草,又在半路上被李嗣源的兵马截了去!
正说着,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一个粮官进来,单膝跪下,声音颤道:
“大王,城内粮仓……已不足三日之粮了!”
“什么?”
几个将领同时惊呼出声。
李从曮急声道:“怎么会这么快?不是说还能撑五日吗?”
“是……是城外的流民。”
粮官低下头,“前几日漠北攻城,周边村落的百姓都逃进了城,以至每日都从粮仓匀出些粮食赈济,这才……”
这是阳谋——毁掉城外村落,逼迫百姓入城,不得不救!
“知道了。”
李茂贞挥了挥手,声音里带着丝丝疲意,“让粮官把剩下的粮按人头分,将士们每日两顿稀粥,百姓一顿,先撑着。”
“父王!”
李从曮急道,“将士们饿着肚子怎么打仗?”
“不这么办,城里要先乱了!”
李茂贞站起身。
就在这时,又一个亲兵匆匆进来禀报:“大王,漠北的使者求见,说有要事与您商议。”
“漠北使者?”
李茂贞眉头一皱,眼中闪过一丝警惕,“他来做什么?”
“看那样子,像是来劝降的。”
亲兵低声道,“他说他们元帅钦佩大王的勇武,想和大王谈一谈!”
议事厅里的将领们瞬间炸了锅。
“劝降?呸!
让他滚回去!”
李从曮怒喝,“咱们岐军就算战死,也绝不会投降漠北胡狗!”
“大王,不能见他!
这分明是想动摇军心!”
另一个将领也附和道。
李茂贞沉默着,手指在案上轻轻敲着。
良久之后,李茂贞突然开口,“让他进来。”
语气平静得让众人意外,“本王倒要听听,漠北的元帅想说什么!”
将领们还想劝阻,却被李茂贞一个眼神制止。
很快,两个岐军士兵押着一个身着漠北服饰的使者走了进来。
那使者身材高大,披着一件棕色狐裘,脸上带着一道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的刀疤,显得格外凶悍。
他走进议事厅,目光扫过厅内的岐军将领,最后落在李茂贞身上,没有丝毫畏惧,将右手放在胸前,单膝跪地。
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说道:“漠北元帅耶律尧光,遣属下拜见岐王殿下!”
李茂贞坐在主位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语气冷淡道:“有话直说!”
那使者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大笑道:“大王果然是个爽快人,那在下就直说了。”
“我们元帅说了,他平生最钦佩的就是像大王这样勇武的对手!”
李从曮在一旁冷笑:“少来这套!
要打便打,说这些虚的做什么?!”
使者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,继续说道:“可钦佩归钦佩,眼下的局势,大王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。”
“泾州被围十日,我漠北勇士还在源源不断涌来,而城内……”
他故意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,“据我所知,粮草恐怕已经不足三日了吧?”
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。
李茂贞的脸色沉了沉,却依旧不动声色:“你们倒是消息灵通。”
“知己知彼,方能百战不殆。”
使者笑了笑,“我们元帅说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