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墙之内,夜色更深,唯有巡夜侍卫手中的灯笼在青砖道上不时闪着。
往日里规矩森严的宫门,此刻却如被无形之手操控般,一道接着一道悄然敞开。
杨璘身着玄色锦袍,腰间悬着父王亲赐的玉柄剑,脚步沉稳地踏过承天门的石阶。
守门禁军见他带着周横等将领及百余亲卫前来,本欲上前盘问,却被周横眼神示意的甲士按住。
领头的校尉看清杨璘,又瞥见他身后亲卫腰间佩刀上未干的血迹,喉结滚动了两下,下意识地侧身让开道路,连例行的通传都没了。
“殿下,宫门守卫似乎早已收到风声。”
周横凑近杨璘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,“看来杨琏在宫中安插的人手,此刻已是树倒猢狲散。”
杨璘未一言,只是目光扫过两侧垂侍立的侍卫,他们袍角微颤,显然是心有惧意。
他心中了然,杨琏虽把持朝政,却素来对宫中宿卫苛刻,如今听闻其遇袭生死不知,这些人自然不会再为一个可能失势的世子卖命。
穿过层层宫苑,沿途的婢女、太监见了这般阵仗,纷纷躲进廊柱后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唯有几处宫殿还亮着烛火,窗纸上映出人影晃动,想来是宫中嫔妃听到动静,正暗自窥探。
杨璘对这些目光恍若未觉,径直朝着父王的寝殿——崇德殿走去。
崇德殿外,内侍总管李全正焦急地来回踱步,见杨璘到来,连忙迎上前,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:
“二殿下,您可算来了!
大王方才听闻世子遇袭的消息,急得晕了过去,刚被太医救醒,正等着您呢!”
杨璘停下脚步,眼神冷冽地看向李全:“父王醒着?那为何殿门紧闭,连个传讯的人都没有?”
李全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,有些支支吾吾道:“这……这是大王的意思,他说想静一静,不让旁人打扰。”
“静一静?”
周横上前一步,厉声呵斥,“世子遇袭,关乎吴国?李全,你一再阻拦,何意!”
李全脸色煞白,还想再说些什么,却见杨璘已然抬手推开了殿门。
殿内烛火摇曳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。
吴王杨溥卧在龙榻上,脸色苍白如纸,见杨璘进来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。
“父王。”
杨璘走到榻前,躬身行礼,语气却没有往日的温和,“大哥在京口渡遇袭,生死不知,儿臣特来向父王请旨,接管京中防务,彻查此事!”
杨溥咳嗽了两声,喘息着道:“璘儿,此事……此事非同小可,容父王再想想……”
“父王,没时间了!”
杨璘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杨溥,“大哥在朝多年,如今突然遇袭,朝中难免人心惶惶。”
“若不尽快稳定局势,恐生变故!
儿臣身为次子,愿担此重任,还请父王恩准!”
周横等人也纷纷上前,齐声劝道:“请大王三思!
二殿下所言极是,眼下唯有他能稳定大局!”
杨溥看着眼前这些将领,又看了看杨璘坚定的眼神,心中明白,自己此刻已是别无选择。
琏儿生死不知,杨璘又手握兵权,这吴国的朝政,怕是要落到二儿子手中。
他长叹一声,摆了摆手:“罢了罢了,就依你所言。
传孤旨意,命杨璘暂代京中防务,彻查世子遇袭一案,所有官员,皆需听其调遣。”
杨璘心中一喜,连忙叩:“谢父王!
儿臣定不辱使命!”
走出崇德殿,杨璘立刻命周横带人接管京中各城门及禁军大营,自己则带着亲卫,朝着杨琏的府邸——世子府赶去。
他知道,杨琏遇袭后,必定会被送回府中救治,他必须赶在杨琏醒过来之前,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。
世子府外,早已围满了甲士,见杨璘到来,本想阻拦。
可旨意之下,纷纷跪地行礼。
府内一片混乱,侍女和家丁们四处奔走,脸上满是惊慌。
杨璘径直走进内院,来到杨琏的卧房外。
卧房内,几名太医正围着床榻忙碌,见杨璘进来,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,躬身行礼。
“大哥怎么样了?”
杨璘走到床榻前,目光落在杨琏身上。
杨琏躺在床上,脸色惨白,胸口的伤口虽已被太医包扎好,但双目仍是紧闭,呼吸微弱,显然已是奄奄一息。
一名年老的太医颤声道:“回二殿下,世子殿下伤势过重,刀刃伤及心脉,臣等……臣等尽力了。”
杨璘点了点头,示意太医们退下。
待卧房内只剩下他和杨琏两人时,他缓缓走到床榻边,俯身看着杨琏。
杨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缓缓睁开眼睛,看到杨璘,眼中闪过一丝异色,嘴唇动了动,却不出任何声音。
“大哥,你没想到吧?”
杨璘的声音冰冷,“你平日里骄横跋扈,独断专行,视我如无物,视吴国天下为儿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