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彻底暗了下来,徐刃带着暗卫正沿小径往城内折返。
青石路上还残留着方才激战的淡淡血腥味,被夜风一吹,竟混进些若有若无的水汽与焦糊味。
他脚步一顿,指尖已按在腰间刀柄上——那气息绝非庄内传来。
就在他停下脚步的瞬间,路旁树边转出两人。
左边一人蓝色短,袖口绣着半片浪涛纹,手握三叉戟;右边那人红色短,脖颈间露着道狰狞旧疤,手握火镰刀。
徐刃瞳孔微缩。
他认得这两人。
当年在玄冥教时,他还是个刚入教的少年,曾远远见过水火判官在演武场试招。
杨淼一掌拍在巨石上,那石头瞬间覆满冰棱,崩裂瓦解;杨焱双镰挥过,半丈外的木桩便燃成灰烬。
只不过,那时他还只敢缩在人群里看。
“徐墨的人?”
杨焱开口,目光扫过徐刃身后暗卫腰间的制式令牌。
杨淼没说话,只是盯着徐刃的手——那只按在刀柄上的手,神情警惕,却始终没有拔刀。
杨淼忽然轻笑一声:“别紧张,我们不是来挑事的。”
徐刃闻言原本紧绷的神情舒缓下来,这两人合力便是大天位也有一战之力,更别说自己这个初入中天位的人了。
他缓缓松开刀柄:“二位这是?
杨焱闻言上前一步,语气稍缓:“徐墨说了……我们……”
杨焱的话还没说完,杨淼就猛地拽了拽他的胳膊,然后开口道:“我们兄弟俩,来投徐太师。”
还在徐太师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,显然是在提醒杨焱,徐墨如今的身份。
接着,杨淼补充道:“玄冥教早已不是当年的玄冥教,我们无意回教。”
“可如今江湖动乱,我们兄弟俩虽算不上顶尖,但对付些江湖杂鱼总还够用。”
他说话时,脚下凝出层薄冰,又瞬间散去——那是在示能。
徐刃沉默片刻,“徐太师是否接纳,我做不了主。”
他最终开口,声音依旧冷硬,“但我可以带二位去见太师。”
杨焱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白牙:“这就够了。”
杨淼只淡淡道:“带路吧。”
徐刃转身前行时,听见身后杨焱低声对杨淼道:“这小子身手看着不错,比当年教里那些废物强多了。”
此时,太师府里三人还在争论着。
敬翔指尖在地图上缓缓划过,沉稳道:“徐公,咱们先前安抚过这四路,本就靠着一层薄纸维系——他们怕朝廷削藩,却亦怕彼此吞了对方的地盘。”
他先点向静海军的位置:“你看曲颢,守着安南那片偏远之地,手里就两万兵马,离荆南、两浙这些地方隔着何止千山。”
“若先兵安南,高季兴、马殷只会想‘朝廷拿远地方开刀,碍不着我荆襄的船、湖南的粮’,钱镠更不会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动兵。”
“他们多半蹲在自己地盘上观望,派个使者来问问,绝不会兵支援。”
“待拿下安南,既能收复疆土,又能威慑余者,此乃一步。”
接着他指尖移到荆南和湖南:“且打曲颢的时候,需给高季兴、马殷赏赐,名为赏赐,实为分化,此乃二步。”
“他们彼此之间本就互相忌惮,见朝廷‘只打远的、不碰近的’,又能得好处,只会安安分分看着曲颢垮台。
最后他重重按在两浙的版图上:“等曲颢没了,高季兴、马殷也被咱们用好处稳住了,再迅出兵伐钱镠。”
“到那时候,他看着安南没了,另外两路却跟朝廷相安无事,心里必然后怕,可这时候他还敢求援吗?”
“便是高季兴、马殷出兵助他,他敢放兵入境吗?”
“两个收了朝廷好处的盟友,以钱镠多疑的性子,绝不会信任二人。”
“彼时我军攒着灭曲颢的锐气,再集中各路兵力齐压过去,他那十三州,孤立无援之下,又能撑多久?”
徐墨望着地图上四路节度使的地盘,指尖在几处地界的交界线上顿了顿,眉头微微皱起,看向敬翔:
“子振说得在理,可我总还有个疑问——高季兴、马殷这些人能在乱世里守住一方地盘,绝非庸人。”
“难道他们会不懂‘唇亡齿寒’的道理?曲颢若是先被咱们灭了,他们就真能安安稳稳看着?”
“就不怕今天灭了安南的曲颢,明天就轮到荆襄、湖南?毕竟咱们最终要解决的是四路,这点他们未必猜不到。”
敬翔闻言点了点头,指尖在地图上曲颢与马殷的地界间划了道弧线:
“徐公说得没错,他们当然懂‘唇亡齿寒’——可懂是一回事,愿不愿意为这句话拼命,是另一回事。”
“‘唇亡齿寒’这四个字,得是‘唇’就在嘴边、‘齿’挨着牙龈才管用——曲颢那点地盘,对他们来说顶多算颗离得老远的牙,掉了虽有点别扭,却远不到‘寒’到骨子里的地步。”
他俯身点了点两浙:“真要让他们觉得‘寒’,是出兵两浙——四路里最硬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