谋之智。
种桵见徐墨神色松动,又道:“大人怕他记恨旧怨?敬翔是务实人,当年他辅佐朱温,图的是乱世建功。”
“如今大人势大,他若真念着朱温,早该殉节了,何必苟活至今?他蛰伏着,不过是在等一个能让他重展抱负的机会。”
徐墨指尖摩挲着腰间虎符边缘,声音低沉:“可他若知道朱温之事……”
“他不需要知道全貌,只需要知道利弊。”
种桵走近一步,字字清晰,“大人可亲自去见他一面,不必辩解,也不必遮掩。
就告诉他:‘当年罢你,是我意气用事。”
“如今天下未定,我知你有经天纬地之才,若肯出山,崇政院使的位置还你,朝政军事,凡你所言,我皆听三分。”
“然后呢?”
徐墨追问。
“然后给他一个投名状。
种桵眼中精光一闪,敬翔罢官后闲居洛阳,府中定有旧部故吏受他照拂。
大人可将当年构陷他‘私通敌国’的小吏拿下,当众处斩——那是当年大人罢他的由头。”
“如今斩了此人,便是告诉天下:敬翔是被冤屈的,我徐墨既敢罢他,就敢认这个错。”
“再者,”
种桵继续道,“朱温虽死,但梁室旧臣仍有不少在朝中任职。
大人复用敬翔,给足他体面与实权。”
“是向旧臣示恩,也是告诉他们:只要肯为我所用,过往恩怨皆可不计。
这比杀十个叛将、收四万降卒,更能安人心。”
徐墨沉思片刻后又问道:“他若仍不肯呢?”
“那便杀了他。”
种桵眼中闪过寒光,“但杀他之前,需让他看到大人的诚意——如此,天下人只会说敬翔不识时务,不会说大人不能容才。”
“可依我看,他不会。”
种桵躬身笑道:“大礼不辞小让,大行不顾细谨,昔年高祖如此,今日大人亦当如此。”
“想那陈平,先事魏王,再投项羽,辗转来归时,背负着‘盗嫂受金’的污名,满营诸将皆曰可杀,高祖却独见其奇谋,掷金帛任其调度,终得他六出奇计,离间楚营、擒获韩信,助汉室定鼎关中。”
“为何?因高祖知,成大事者,眼里要容得下沙子,胸中要装得下恩怨。”
他抬眼看向徐墨,在烛火的照耀下,眼中闪着神色:“敬翔与大人有旧怨,可比陈平叛楚投汉?敬翔虽唐郡王之后忠于逆贼,可比陈平‘反复无常’的恶名?”
“高祖连陈平这等‘三姓家奴’都敢委以重任,大人为何容不下一个怀才不遇的敬翔?”
“何况,”
种桵声音低沉起来,“大人要的是天下,若因过往芥蒂就弃此良才,与那因陈平受金便斥其为小人的庸将,又有何异?”
身为下属,说出这话,似乎有些不敬,但种桵清楚徐墨并不是计较这些的人。
帐外叶风呼啸的声音大了起来,但种桵的话语在徐墨耳中却字字清晰:“高祖能容陈平,故能胜项羽;大人若能容敬翔,何愁诸侯不定?”
徐墨闻言缓缓起身,目光穿透军帐,忽然笑道:“子竟如此劝我,我再不用,倒显得不知好歹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