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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部分队员都表现出明显的焦虑和恐惧,对那些“中招”
的同事讳莫如深,言谈间充满了对未知的敬畏和不安。
他们描述的梦境和幻觉,虽然细节各异,但都离不开几个核心元素:水、玉器(尤其是玉琮和玉璧)、模糊的人群、祭祀的场景、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“压迫感”
或“召唤感”
。
“就好像……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你,”
一个年轻队员心有余悸地说,“从土里,从那些碎陶片后面,从玉器的纹路里……它们在跟你说话,但你听不懂,只觉得心里慌慌的。”
这种描述,让苏一想起了导师邮件中提到的一个词——“文化创伤的代际传递”
,但通常那是针对特定受迫害群体的。
难道,一个消失了五千年的古老文明,也能对现代的考古工作者产生类似的“创伤影响”
?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。
傍晚时分,苏一独自一人来到遗址公园的核心区域——反山墓地。
夕阳的余晖洒在巨大的土墩上,给那些规整排列的探方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。
远处,几只水鸟悠闲地掠过护城河的水面。
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、古老而祥和,很难想象这里会生什么“诡异”
的事情。
他沿着考古队员踩出的小径,缓缓走着,试图感受这里的气场。
脚下的泥土松软而湿润,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。
五千年前,这里曾是良渚王国最高统治者的长眠之地,出土了象征王权的“玉琮王”
和“玉钺王”
。
这里,无疑是良渚文明精神信仰的核心所在。
苏一停在一个已经回填的探方边缘,蹲下身,轻轻拂开表面的一层薄土,露出下面深色的、带着明显人工痕迹的原生土层。
他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试图放空自己,去感知那些队员们可能感受到的东西。
然而,什么都没有。
只有风声,鸟鸣,和自己平稳的心跳。
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?也许真的只是工作压力导致的群体性癔症?
他站起身,准备离开。
就在这时,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自己的手腕——他一直将那枚青铜古印用一根红绳系着,戴在手腕上,藏在衣袖里。
此刻,或许是因为刚才蹲下时的摩擦,衣袖滑落,古印露了出来,在夕阳的余晖下,竟又隐隐泛起一丝微弱的光泽。
这一次,苏一看得真切,不是幻觉!
他心中一动,将古印从手腕上解下来,托在掌心。
就在古印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,他突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寒意,并非来自气温,而是直接从心底升起,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,顺着他的手掌,迅蔓延至全身。
紧接着,他的眼前似乎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光影晃动,耳边也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、如同蚊蚋嗡鸣般的声音,仔细听,又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呢喃,语极快,完全听不懂。
苏一心中一惊,猛地握紧古印,想要将这诡异的感觉驱散。
然而,那感觉却越来越强烈。
光影越来越清晰,仿佛在他眼前展开了一幅流动的画卷:昏暗的天空,连绵的雨丝,泥泞的土地,穿着粗麻布衣服的人群,他们面色肃穆,抬着巨大的玉器,缓缓走向一个高大的土台……
“不……”
苏一猛地晃了晃头,试图摆脱这种状态。
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,心脏狂跳不止。
就在这时,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,仿佛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:“……水……要来了……堵住……堵住……”
那声音充满了焦急和绝望,带着浓重的口音,却又奇异般地能让人理解其意。
“谁?!”
苏一厉声喝道,猛地睁开眼睛。
眼前的幻象瞬间消失了,还是那个宁静的遗址,夕阳依旧,风声依旧。
仿佛刚才的一切,又是一场幻觉。
但那股寒意,那眩晕感,还有那个声音,都如此真实。
苏一低头看向手中的青铜古印,它的光泽已经消失,又恢复了那古朴而沉默的样子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它无关。
他大口喘着气,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。
看来,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诡异得多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