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悦闭眼还不到四十分钟,监控屏幕上的波形图突然剧烈跳动起来。
她的眼睛猛地睁开,手指还搭在键盘上,像是根本就没睡着过。
那是一双特别清醒的眼睛,瞳孔缩得很小,目光精准地落在主控屏右上角一闪而过的数据流上。
她一动不动,连呼吸都没乱,只有睫毛轻轻颤了一下——这是她确认自己还在现实的信号。
对她来说,梦和现实从来分得清清楚楚。
哪怕只闭了三十七分钟眼,大脑也像一直在线。
赵勇正蹲在主机柜后面检查电源接口,金属地板上传来他膝盖压紧的声音。
螺丝刀在他手里翻了个面,卡进接线口时“咔”
地响了一声。
他额头冒汗,不是因为热,而是紧张。
这台老式ups从上周开始就频繁报警,电压波动得像心跳不稳的病人,随时可能宕机。
他不敢马虎,每一根线都要亲手查一遍。
就在这时,警报响了。
短促、尖锐,是系统标记为“一级异常”
的专属提示音。
赵勇猛地站起身,手里的螺丝刀没放回工具包,直接攥在掌心,指节都泛白了。
他几步冲到李悦身后,盯着主屏右上角闪出的新数据流,眉头紧紧皱成一团。
“又来了。”
他说。
声音不大,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,激起一圈沉默。
我站在控制台前,把刚才画了一半的草图揉成团,扔进了角落的纸篓。
那张纸上原本标着几个可疑基站的位置,红笔圈出三个重点区域,旁边还写着推演逻辑:频率跳跃模式、信号衰减曲线、跳转路径概率……但现在看,全是假的。
那些我以为是藏身点的地方,不过是它故意留下的陷阱,等着我们往里跳。
“它在测试我们的反应度。”
我说,语气沉得像压了块石头,“不是随机抽查,是压力测试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李悦依旧没回头,但她的右手已经在飞快敲击键盘。
指尖像雨点一样落下,每一个动作都精确到毫秒。
她在拆解第一段信号包,用的是昨晚才训练好的预测模型——代号“蛛网”
。
这个模型基于过去三天收集的所有异常通信样本构建而成,能逆向还原加密协议的行为特征,还能建立行为指纹库。
屏幕上开始生成动态轨迹图,像一张不断延展的蛛网,每次震动都会引新的分支。
每条线代表一次跳转,每个交点都是中继节点。
一开始杂乱无章,但随着数据注入,结构渐渐清晰起来:三条独立信号几乎同时出,分别来自城南变电站、东区排水泵房和北环高架监控塔,时间差不到二十毫秒。
更可怕的是,它们经过至少七次跳转,最终指向同一个虚拟节点——宏远物流信息中心。
这绝不是巧合。
赵勇走到我身边,低声问:“会不会是系统误报?”
“如果是误报,不会走这么复杂的路。”
我盯着屏幕,声音有点哑,“而且你看终点。
宏远……那个注册资金五万、法人失踪、实际地址查不到的空壳公司?它名下的idc机房三个月前才接入市政外联网络,带宽上限两百兆,可现在传输的数据量已经过三百八十兆每秒。”
赵勇皱眉:“意思是……它在伪装成普通流量?”
“不止。”
李悦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,但字字清楚,“加密方式变了。
以前用混沌编码混淆频率,现在加了自适应扰动,会根据监听强度自动调整跳频节奏。”
她说完,调出一段原始信号波形对比图。
左边是三天前截获的一次攻击指令,右边是刚刚捕获的数据流。
肉眼看差不多,但放大后差别惊人:新信号的载波频率不再是固定跳变,而是呈现出一种类似神经放电的不规则脉冲,仿佛能“感知”
我们在监听。
“意思是……它知道我们在听?”
赵勇脱口而出。
“不是感觉,是逻辑推演。”
李悦敲下回车,调出协议层结构图,“它假设我们有追踪能力,然后模拟反制策略。
这已经不是程序了,是在做战术预判。”
我盯着那条最终汇聚于郊区机房的红线,脑子里闪过昨夜布的那份伪造报告。
那是我们设下的局——故意泄露一份虚假调度日志,暗示市应急指挥中心即将启动全城断网演练。
我们以为它会上当,会慌乱转移核心节点,但它只是加快了节奏,却没有改变模式。
它不怕暴露痕迹,因为它确信这些痕迹没人能解开。
“它知道‘影迹’存在。”
我说,“但它不在乎。”
这句话落下时,房间里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。
李悦的手指停顿了一瞬,随即切到离线环境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