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从排风井口灌进来,冷得像刀子一样贴着地面刮过,铁网被吹得轻轻晃动,出细微的“咔哒”
声,像是有人躲在暗处悄悄说话。
我蹲在地上,背绷得紧紧的,呼吸压得很低,手指顺着地上那道拖痕一点点往前挪——泥土湿漉漉的,混着沙粒和碎石,在掌心留下粗糙的触感,凉意顺着皮肤一路往上爬。
这痕迹不太对劲。
太整齐了,不像自然形成的,倒像是什么东西被重物拖着留下的,深浅交错,还有方向和节奏。
我的手指停在一处拐角,那儿的土明显被人踩实过,边上还能看到细小的金属划痕。
不是鞋印,也不是动物爪子,更像是……带轮子的小推车突然转了个弯。
李悦站在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,手里紧紧攥着证物袋,指节都泛白了。
她一句话也没说,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,只有胸口微微起伏,才让我知道她还清醒地站着。
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围墙外那片荒地——野草长得乱七八糟,枯黄一片,几根电线杆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,锈迹斑斑,像被遗忘多年的哨兵,默默守着这片没人管的角落。
远处城市的灯光微弱闪烁,像漂浮在黑海上的几点渔火,照不清这里的真实模样,反而让一切都显得更模糊、更危险。
“痕迹到这里变浅了。”
我低声开口,声音轻得快融进风里,“应该是换了工具,可能用了带轮子的小推车。”
她没回应,只是把照明灯调到最暗,光圈缓缓移动,落在路边一丛倒伏的枯草上。
草茎整齐地朝一边倒,断口很平,绝对不是风吹的;也不是野狗或流浪猫踩的——那种痕迹通常是乱七八糟的。
而这里的压痕有规律,重复出现,间隔均匀,显然是某种机器来回碾压出来的。
我慢慢站起来,脚步放得极轻,鞋底踩在碎石上都不敢用力。
路灯隔得太远,中间大片区域都是黑影,只能靠地面反光和月光勉强看清路。
每一步我都走得特别小心,生怕惊动了藏在这片寂静里的什么人。
走了大概一百五十米,前面出现一道塌陷的矮墙缺口。
砖块散了一地,水泥早就剥落,露出里面扭曲的钢筋。
我停下脚步,蹲下仔细看地面。
正好一缕月光照下来,泥土上清晰显出两条平行的印子,大约三十厘米宽,前端深、后端浅,像是加离开时留下的。
是手扶式推车的轮胎印。
我拿出随身带的卷尺量了下宽度,确认是工地上常见的那种小型运输车。
更重要的是,这些印子带着轻微弧度,说明推车的人转弯时很急,甚至有点慌——这不是一次从容的搬运,而是急着撤离。
痕迹一直延伸出去,直指东边三百米外那个废弃维修站。
那里曾经是老城区供电系统的中转站,十年前线路改造完就被彻底废弃了。
铁皮屋顶歪歪斜斜,窗户玻璃碎了一大半,残渣撒在屋里,像是被人从里面狠狠踢出来的一样。
门上的锁已经锈死,但门缝却裂开一条不到十厘米的缝——新撬的,金属边缘还有新鲜的刮痕,手法精准,力度控制得很好,一看就是专业水平。
“主机应该还在里面。”
我说,语气平静,可心里却像拉满的弓弦,紧得快要断了。
李悦看了眼手表,凌晨一点十七分。
她咬了下嘴唇,声音压得很低:“现在进去,没报备,万一触警报……”
“不会有警报。”
我打断她,抬手指向墙角一个坏掉的红外探头,“这地方早就不在安保名单上了。
他们选这儿,就是知道没人会查。”
她沉默了几秒,终于点头,从包里拿出信号检测仪。
屏幕亮起,泛着淡淡的红光,像一只睁开的眼睛,在黑暗中无声扫描着四周。
我们靠近大门时,仪器突然“滴”
了一声,短促又刺耳。
“有无线信号。”
她低声说,“不强,但一直存在。
频率跳得很快,不是普通的家用频段。”
我伸手推门,铰链出刺耳的摩擦声,灰尘簌簌落下,呛得人喉咙痒。
屋里堆着几台报废的电机和工具箱,锈迹斑斑,上面全是蜘蛛网。
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味、霉味,还夹着一股说不出的金属臭味,让人不舒服。
角落里有个金属柜,落满灰尘,但柜脚周围的地面比别处干净——有人最近清理过,虽然没清彻底,但也露出了马脚。
我走过去,蹲下检查柜门锁孔。
锁芯周围布满划痕,新旧交叠,一层盖一层,显然是多次开锁又复原的结果。
这种技术叫“无损开启”
。
要用特制工具插进锁芯,避开弹珠,精确拨动内部结构,打开后再恢复原状,不留痕迹。
整个过程要求极高,通常只有少数内部技术人员掌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