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勇的脚步声没了,门框上的裂缝还在往下掉灰。
那道缝从天花板斜着劈下来,贯穿整扇门,像一道陈年旧伤被重新撕开。
灰尘簌簌地落,落在地上,也落在我肩上。
我站着没动,也没回头——好像只要一转身,就会看见孙伟睁着眼躺在那儿,或者监测仪上突然跳起的心电曲线,可他明明已经断气了。
手里那张纸我又看了一遍。
边角被汗浸得软,字却清楚:“a7中转站外围布控,热成像和声波监听同步上,不准接触目标,现电流异常立刻上报,行动代号‘破晓’。”
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,像是用眼睛重新看一遍。
警员接过纸条,点头,转身走了,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。
可我知道,他每一步都悬在刀尖上。
我往指挥室走,步子稳,但脚底沉,像踩在绷紧的铁丝上。
刚落地,就感觉到整栋楼在震——不是地震,是地下三层电机在低频运转,整座临时指挥中心喘着粗气撑着不倒。
空气里一股金属锈味混着打印机烧糊的焦臭,墙角应急灯闪了一下,又稳住。
门在身后“咔”
地合上。
李悦已经在离线终端前,十六进制代码在屏幕上滚,像一条黑水河没个头。
她不说话,手指敲得飞快,指尖撞在键帽上的声音连成一片,好像要把所有情绪都压进这节奏里。
指甲边缘白,袖口磨毛了。
三天没睡,可她眼神亮得吓人。
我走到她边上,目光落在主屏右下角那段波形上——那是孙伟最后的心跳残影。
死线本该平了,可在最后一秒猛地一跳,像暗语在闭眼前甩出来。
我说:“你说那信号是补的。”
她手停了,敲击声断得干脆。
屋里只剩风扇嗡嗡。
她慢慢抬头,眼底像有火苗在烧,“是。
o3秒,人为加的。
不是机器出错,也不是临死抽搐。”
我点头,没说话,转身走到墙角垃圾桶。
里面躺着一支断成两截的圆珠笔,笔尖还沾着墨。
我捡出来,轻轻搁桌上,挨着那块烧焦的电路板。
板子是从孙伟那台被“烧毁”
的终端里抢出来的,边沿焦黑,但核心芯片居然没毁。
我盯着这两样东西,像在看一场葬礼后剩下的遗物。
“孙伟知道自己要死。”
我声音压着,“他不是慌了乱留线索,是早就安排好了。
他把自己的心跳,当成了最后一道密码。”
李悦手指抖了一下,像被电到。
她低头看屏幕,可我知道她没在看代码。
她在想三年前那个雨夜,孙伟最后一次约她,说:“我要是哪天没了,别信报告。”
她当时当玩笑。
现在,这话成了唯一的路标。
“不能乱。”
我盯着她,声音重了些,“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,都在他算好的局里。
要是争执、冒进、露了马脚,就是毁他拿命换的机会。”
她没吭声,好几秒后呼吸才慢下来。
开口时,冷得像冰:“我继续查。
但数据不能外泄。
所有分析离线做,不联网,不调外部库。
一旦触反追踪,整条线就断了。”
“我同意。”
我说,“你做技术推演,每半小时把关键点写纸上,专人递送。
不走电子。”
她点头,低头又敲起来。
我拿起笔,在白板上重新理线索:u盘→心跳波形→芯片→监测仪→通远联运→a7中转站。
每个箭头都像一环锁链,咬得死紧。
红线拉到最后,停在“交货时间::15”
。
还有四十分钟。
笔刚放下,门被猛地撞开。
赵勇回来了,战术背心没脱,脸上没表情,可眼角多了道划痕,血结了。
我猜他在走廊碰上了事。
他直奔桌子,抓起水杯灌了一口,放下时杯底磕在桌面上,“咚”
一声,震得笔筒晃了晃。
“命令收到了。”
他说,“外围侦察,不碰目标,两小时撤。”
“是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