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郑铭现我们在查他,局里就再没消停过。
刚商量出个头绪,他的手段立马就到了。
通风管还在滴血,暗红的,顺着铁皮往下爬,在手电光底下泛着湿气。
我从天花板翻下来,靴子砸在地上,扬起一股灰。
光柱扫过走廊,地上拖出一道红印,像谁蘸了血写字,写到一半被人打断。
赵勇站在电梯口,背对着我,肩膀绷得死紧。
手里捏着战术手电,指节白。
李悦已经退出主控系统,大屏幕黑着,只剩角落几个小灯一闪一闪,像快断气的人。
“三层封锁,所有出入口禁行。”
我嗓音压着,不急,但每个字都硌人,“非执勤人员不准进技术科。
赵勇,带两个人去调监控,只看通风管道和配电箱的本地记录,不联网,用硬盘。”
他没回头,只点头,动作利落得像刀切的。
转身时,背心上的金属扣磕在墙上,咔一声。
他大步走,脚踩得稳,可那股火压不住——他知道是谁的血,也知道这血冲谁来的。
我走进技术科,空气里一股烧焦的电路味,混着铁锈和汗。
李悦跪在服务器前,手快而准地拆硬盘,一块块塞进防磁箱。
动作不乱,可指尖在抖。
桌上那台备用终端刚通电,屏幕泛着蓝光,照在她脸上,冷得像审判。
“还能撑多久?”
我问。
“主线路一旦被远程触,最多三分钟断电。”
她没抬头,声音轻得快听不见,“孙伟经手的案子数据我都导出来了,加密压缩,现在开始转纸质。”
我拉开档案柜最下面抽屉。
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卷宗本和碳素笔,封皮上的警徽褪了色。
老规矩,断网时用的。
这东西十年前的,剩得不多,但够。
纸不会骗人,也删不掉。
“从现在起,所有信息手写,双人核对,签字画押。”
我说,“你负责监督转储,每份档案必须标原始编号,谁经手谁签。
出事,追到人。”
她停下,抬头看我,眼里闪过一丝犹豫。
“审讯记录也写?”
“都写。”
我点头,“郑铭能改系统日志,改不了笔迹和纸。
只要我们不联网,他就没法造假。
纸的纹路、墨渗的深浅、下笔轻重——这些他动不了。”
她没再问,低头继续装硬盘。
但我看见她咬了下嘴唇,那是她做决定时的习惯。
我走出技术科,走廊灯还亮着,昏黄的光打在瓷砖上,影子拉得老长。
主控面板被赵勇他们拆了电源,只剩应急灯。
我掏出手机,后盖“咔”
弹开,取出si卡,捏在手里。
冰凉,像条死蛇。
会议室门口人差不多齐了。
我站在门口,把手机和卡扔进桌上的金属盒。
赵勇跟进来,也把自己的东西全丢了进去——对讲机、u盘、手表。
其他人沉默着,一个个交出设备,动作迟疑,没人吭声。
“三条规矩。”
我站在白板前,拿起红笔,“第一,断网。
通讯靠手写纸条,面对面交。
第二,留痕。
口头指令必须写下来,两人签字才算数。
第三,不单人。
重要任务至少两人同行,互相盯着。
谁离岗,立刻报。”
没人说话。
空气沉得像灌了铅。
“我知道孙伟的事。”
我声音低了些,“他也守规矩,也小心。
但他一个人查,一个人走,最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。”
我从文件夹抽出一份卷宗,封面写着“孙伟–猛虎帮资产冻结案补充材料”
,日期是三天前。
边角磨毛了,明显翻过好多遍。
“这是他最后一份记录。
我没见过他,但我知道他是谁——一个不肯闭眼的人。”
翻开第一页,满纸手写批注,字迹工整,逻辑清楚,每行都像刻出来的。
红蓝笔交错,关键处画了三角,旁边还贴了资金流向图。
最后夹着张便签: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