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大,轰隆隆地响,震得地下密室都在抖。这声音不是从天上来的,而是穿过了厚厚的岩层和金属墙,硬生生闯了进来。这里本来很安静,可现在全被打破了。
墙是特制的钛合金做的,有三十多厘米厚,表面还有吸音涂层,按理说能挡住大部分声音和电磁波,连核爆都能扛几秒。但现在,这墙发出低沉的响声,像是被人用力砸。金属开始出现小裂纹,像蜘蛛网一样慢慢扩散。每一声轰鸣都让人心里发紧。
主控台上的灯一闪一闪,红绿黄三种颜色不停变换,有的已经坏了,插口冒着小火花。电线在支架上轻轻晃动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音,偶尔还会蹦出蓝紫色的电弧。空气里有烧焦的味道,混着汗味、血味,还有一点金属锈味。那是设备过热后产生的灰尘,吸进肺里会让人胸口闷。
我站在控制台前,手指停在一个红色按钮上面,离它只有两厘米。只要再往前一推,系统就会启动自毁程序。七年的实验数据、非法操作记录、意识移植的所有资料,都会在十秒内被高温烧毁,彻底消失,连备份也救不回来。这不是删文件,是让一切归零,不留痕迹。
可我的手动不了。
不是怕,也不是犹豫,而是心里压着什么东西,重得抬不起手。我知道,一旦按下按钮,有些真相就再也找不到了。那些被我们改写记忆的人,他们的痛苦会不会也被一起抹掉?他们真的只是失败的数据吗?还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生命?
屏幕黑了。最后一行代码三秒前消失了,只剩下接口处偶尔闪一下火花,“噼啪”响,像有人在黑暗中划火柴。
我想起七年前第一次接入“共鸣者协议”时的样子。那时蓝色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落下,屏幕上转着很多名字,每个都标着脑波频率、记忆完整度这些参数。我以为我们在探索人类大脑的极限。现在才知道,我们早就越界了。
那时候我穿着白大褂,站在实验室中间,听着掌声。项目启动会上,院长亲自给我戴上胸牌,说:“你是国家未来的神经科学带头人。”没人知道,仪式结束后我签的第一份文件,是“非伦理研究豁免令”。
我的手全是汗,滑滑的,抓不住台面。我把手按下去,金属很冷,凉意顺着皮肤往上爬,可心里还是热的。心跳很快,胸口像被压住,呼吸有点疼。这不是紧张,是清醒带来的痛。当你看清自己走过的路,每一步都是错的,你会停下吗?还是会继续走,只为了证明还能回头?
脚步声传来。
很轻,但在这种安静的地方特别清楚。是李悦。她走过来,脚步稳,鞋踩在地上几乎没声——地板已经被震动震麻了。她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盒子,上面印着防辐射标志,边角都磨破了,看得出用了很多次。
她把盒子递给我,声音压得很低:“信号断了,干扰器一直开着,外面联系不上我们。主控和备份的数据都清干净了,没留任何痕迹。”
我点点头,没说话。
接过盒子时,指尖碰到她的手套边缘。那是特制的碳纤维材料,能防电和腐蚀。她的手很稳,一点不抖。这时候大家都受伤了,快撑不住了,只有她还冷静。
我看了一眼她的脸。
右眼角有道伤口,结了痂,应该是撤退时撞到管道留下的。血干了,在脸上留下一道斜痕。但她眼神很稳,像一把没出鞘的刀。她是组里最年轻的技术员,也是最危险的一个。因为她做事从不靠感觉,每一步都有计划,每个决定都算好后果。
三年前,她在一次任务中独自破解了一个三级加密的记忆数据库,找出一个潜伏十年的间谍。对方用了虚假记忆骗人,让她以为自己杀了亲人。可她只通过分析梦境波动,就识破了陷阱,反过来设局抓住了对方。那时候,她不像技术人员,更像猎人。
现在她站在我身边,说明最后的防线还没垮。
我回头看了一圈这个房间。
这里是“共鸣者协议”的核心,代号“深井”。表面上属于国家神经科学研究院第七实验室,其实是偷偷做意识移植和记忆改造的非法基地。这里有至少十二起重大失踪案的关键信息,牵扯上百个被强行改写记忆的人,其中有官员、科学家,还有退役特工。
现在,这里只剩下一堆废墟。
墙上的大屏幕碎了,裂纹像放射状散开,画面定格在一张人脸扭曲的画面,五官错位,眼睛放大,像是意识正在离开身体。地上都是灰和碎片,几张烧了一半的纸散落着,能看到“神经映射参数表”、“意识同步率曲线”这些字,字迹模糊,被烤成了焦黄色。
幽灵坐在角落,双手被绑在金属椅子上。那种绳子叫“玄武丝”,剪不断,烧不烂,专门用来绑危险人物。他的风衣破了,左肩撕开一道口子,露出锁骨下的一道旧疤——那是十年前边境任务失败留下的。当时他一个人穿越敌后三公里,靠咬断通讯线逃出来。
他脸上没表情,不生气,也不害怕,看不出挣扎。好像他已经认命了。但我知道,这个人从来不会服输。他是影子里的人,不在规则里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