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叙妻子沈念安的脸,正睁着空洞的眼睛问:你为什么没救我?
沈星遥突然抓住叶婉音的手按在自己胸口,那里的醒神花已经开到极致,花瓣边缘泛着死亡的灰。
用我的治愈力,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把它变成净化剂,我记着我们第一次在儿科诊室见面,你给患儿唱的那跑调儿歌——够不够当桥墩?
叶婉音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,瞬间被醒神花的花瓣吸走。
她突然想起昨晚沈星遥在睡梦中说的话,他说想在地球种满会治病的花,这样就没人再疼了。
这念头刚冒出来,沈星遥胸口的花突然开始颤抖,花瓣一片片变成透明的。
顾清越突然抓住林疏桐的手腕,把她拽到星髓水晶前。
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过来,带着消毒水和淡淡烟草混合的味道——那是去年在星际港,他第一次抽烟时被她撞见,慌乱中把烟头藏进白大褂口袋烧出个洞。
看水晶里的倒影,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廓,你妈最后说的是,不是吗?
水晶里的影像突然清晰起来。
病床上的女人枯瘦的手抚过林疏桐的头,监护仪的滴答声里,确实藏着句气若游丝的。
林疏桐突然笑出声,眼泪却顺着下巴掉在水晶上,那些裂纹竟开始慢慢愈合。
桥墩够了。
顾承霄的影子突然变得透明,但得有人守桥——精神体穿过时,会带走守桥人的所有情感。
它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温度,就像我现在这样,连疼都记不清是什么感觉。
观测站突然剧烈摇晃,程叙的机械义肢自动组装成道金属桥,桥栏上缠绕着叶婉音的银针和沈星遥的治愈光带。
林疏桐看见顾清越走向桥中央,白大褂在气流里鼓得像面帆,他回头时,她突然想起医学院解剖课上,他偷偷把最难得的标本让给她,自己却对着块骨头研究了整夜。
等等!
她扯开领口的扣子,星渊火种的蓝光在皮肤下游走,守桥需要平衡之力,你忘了?她扑过去抓住他的手,火种的光芒和水晶的金光交织成网,把涌进来的意识体轻轻兜住。
薇薇安突然尖叫着指向穹顶,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个穿银灰长袍的女人,面容像水中月般变幻不定。
是幻灵族长!
她声音里带着哭腔,她的精神体没消散,一直在守护精神域的边界!
女人抬手时,醒神花突然全部转向她,花瓣纷纷扬扬落下,在金属桥上铺成条粉色的路。
林疏桐突然感觉掌心一烫,星髓水晶竟融入她的皮肤,和星渊火种一起在血管里流淌。
她听见顾清越的心跳声,像鼓点敲在她的耳膜上——和七年前在医院急诊室,他为抢救车祸伤员时的心跳频率一模一样。
程叙突然吹了声口哨,他的机械义肢正在分解重组,变成无数个微型探测器飞向意识体:检测到顾承霄的脑波在消散前给我们留了份礼物。
他调出个全息屏,上面是段代码,这是精神域的防火墙密码,他用自己最后的意识编的。
叶婉音突然捂住嘴,沈星遥胸口的花影正在变成蝴蝶,绕着他们飞了三圈,最后停在叶婉音的梢。
看培育舱!
她指着那边,那些带牙齿的兰草正在凋谢,花瓣落在地上,长出了带金边的新叶。
顾清越低头时,正好吻住林疏桐扬起的下巴。
星渊火种的蓝光从他们交握的指缝漏出来,在金属桥上织成星图的模样。
他尝到她嘴唇上淡淡的血腥味,混着星髓水晶的清冽,像那年在荒岛找到的山泉,甜得让人想落泪。
你说,林疏桐的睫毛扫过他的鼻梁,等这事完了,去地球种勿忘我怎么样?
顾清越还没来得及回答,整个观测站突然陷入一片纯白。
薇薇安的尖叫变成了惊呼,她看见那些意识体正顺着粉色花路走向远方,每个经过的意识体都在桥上留下点什么——可能是段记忆,可能是句没说出口的话,像撒了把星星在上面。
程叙的机械义肢突然响了一声,他低头时,看见义肢关节处开出朵小小的金属花,花心嵌着片沈念安的指甲——那是她当年帮他包扎伤口时不小心蹭掉的,他一直藏在义肢里。
沈星遥轻轻咬了咬叶婉音的耳垂,她的体温比平时高了些,像抱着只暖融融的小猫。
他想起今早她在培育舱哼的那跑调儿歌,突然觉得就算忘了所有事,记着这个调子也不错。
顾清越的手突然被林疏桐咬了一下,不重,却让他瞬间清醒。
纯白的光芒里,他看见金属桥的尽头站着个模糊的人影,正对着他们挥手——那身形,像极了刚进医学院时的自己,手里还攥着封没送出去的情书。
星穹议会观测站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。
林疏桐看着掌心渐渐隐去的蓝光,突然现顾清越白大褂上别着的勿忘我,不知何时抽出了新的嫩芽。
